“武林盟主的位置都可以拒绝，拜师学艺这档子事...”

    “能叫个事儿吗？”

    喜利多的心头一时间有些纠结。

    “宗师爷爷，你别吞吞吐吐的啊！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喜多郎依偎在庄周老的身边，看了看一脸肃穆的父亲，回头就对庄周老撒着娇。

    父亲眼下的表情，在喜多郎的记忆里，是极为深刻的。

    每逢父亲带领母亲、姐姐和自己，一道去往爷爷奶奶家团聚时。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刻，父亲就是带着那样的表情。

    喜多郎只是模糊地理解着，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那就是他的父亲此时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事实上，庄周老这两日来并没有下定是否收纳父子俩的决心。

    他专注更多的是无形神功的聚力、分离、聚拢、发散和收功等一系列的反复练习。

    毕竟，旬日里，这套自创的独门绝学才突破了玄关，如今还处在巩固所成的阶段。

    另一方面，他对当初辞谢武林盟主，引发的众弟子出走一事，至今还心存遗憾。

    放下茶杯，庄周老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喜多郎。

    那一双清澈、有神的双眸，恍若那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想来，近百岁的庄周老，在武学方面有着已臻化境的修为，加之又长年的闭关清修、避世悟道，按理说早已是心如止水。

    可眼下，面对着喜多郎直直地和自己对视着，仿佛有一种不断被拨动着心弦的感觉。

    “咳...小机灵鬼。”

    “爷爷考虑好了！”

    庄周老抚弄着喜多郎肉嘟嘟的小脸蛋，一时间加快了语速。

    “想我已是风烛残年！”

    “本不该再过问世事！”

    “如今，即便是相隔数千里，我们竟能相逢于此地。”

    “不能不说，是冥冥中注定的！”

    “这样吧，就让你父亲随侍在我左右。”

    “至于你这小机灵鬼，就让风儿、沙儿陪着你在逍遥派暂且住下来吧。”

    喜多郎一听说庄周老让风儿、沙儿两个仙童哥哥陪着自己在逍遥派住下来，高兴地蹦了起来。

    转眼间，风儿、沙儿围着喜多郎就像是在庆贺一样，脸上的笑容就像春天的花儿一样肆意地绽放着。

    “风儿，你俩先带着喜多郎到外面去玩。”

    “我和他的父亲还有话要说。”

    庄周老一摆手，便对风儿、沙儿吩咐道。

    “是，师尊。”风儿、沙儿施着礼，一转身就拉上喜多郎走出了玉虚宫。

    “钢本先生...”

    偌大的玉虚宫里，庄周老轻声的称谓着自己的名字，犹如一记响彻云霄的洪钟。

    客套，常常意味着疏离，或者说打发、不重视等等意思，喜利多领略过、意会过。

    眼看着庄周老作为前辈、长者，竟然对自己客套起来，这前后落差巨大的两种态度，让喜利多愣住了。

    心里一瞬间便想起了刚才宗师大人提到的“随侍左右”这个概念。

    在喜利多看来，这名不顺言不正的一种安排，和自己想要的拜师学艺听起来，心头的落差同样巨大。

    “呵...私下里，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庄周老微笑着，探询道。

    “宗师大人，在你的面前，我哪里配得上“先生”二字啊？”

    “你就叫我喜利多吧！”

    喜利多惭愧道，不甘的心情却写明在了脸上。

    可他眼下不知道的是，风儿、沙儿两位少年在随侍庄周老左右的这些年里，发生的改变。

    “无妨！”

    “说说你的理想！”

    庄周老捋着银须思忖道，一转眼就回想起来两人初次见面时，喜利多提到的光耀门楣的理想。

    特别是那一日，当他提到普度众生时，那种精神头，就像看到了镜子中，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每每提到自己的理想，特别是当有人要倾听自己的理想的时候，喜利多常常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不知疲倦。

    他立刻正襟危坐，将自己从小的经历、生活的环境、所听所见、所思所想、所感所悟和所欲所求等等尽可能详细的内容，对着庄周老娓娓道来。

    看着庄周老频频点头，微笑赞许的样子，仿佛回到十七岁的喜利多则是越说越上头，越说越起劲。

    眼看着香炉里插上的一炷香燃尽了。

    半晌，庄周老站了起来，对喜利多介绍道：“这幅神像，画的乃是元始天尊。”

    “喜利多，今日起，你便是我庄周老的关门弟子。”

    “不知你是否愿意？”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让喜利多有些发懵。

    刚刚心头还在为随侍左右而纠结，此刻竟又收到了庄周老发出的邀请。

    看起来，他的语速不仅令人头痛，连内容也让人出其不意。

    “师尊大人，我愿意！”

    喜利多回过神来，学着鱼子修、风儿的语气，点头道。

    “这样，许你三炷香！”庄周老微微点头道。“你先焚香朝拜元始天尊的神像。”

    “跟着，我就带你去熟悉一下，我修炼的清扬草庐。”

    “一会儿，我们边走边谈。”

    喜利多接过庄周老递来的三炷香，惊讶的看着从他的手中，递到自己的手里时，竟然眨眼之间冒起了火星，恍若变戏法似的。

    “师尊...这！？”

    喜利多反应过来，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地诧异道。

    “往后，我会传授予你！”

    “此刻，你要记住！”

    “人心险恶，世事无常。”

    “即便是身处我逍遥派，你都不得对任何人提及，我收你做关门弟子的事！”

    庄周老恢复了缓慢的语速，一字一顿地对喜利多交待着。

    看起来，他老人家的心头似乎还有许多的顾虑。

    事实上，顾虑不仅有，而且涉及的点还不少。

    首先是，逍遥派在群雄并立的江湖上，本身就有着特立独行的做派。

    自从庄周老辞谢了武林盟主，武林中各门各派便兴起了一时的纷争。

    当逍遥派在庄周老的带领下回到了清道山的同时，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仁义门竟异军突起，拿下了天下第一门的至尊地位。

    一时间，各路打着仁义门旗号的各色人物，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搅得来人心惶惶。

    那些被打压的众多门派，转头来开始把矛头指向了逍遥派推却武林至尊这件事上面。

    伴随着混乱的江湖局面，这些本是添油加醋而来的凭空非议，加深了绿林好汉们对逍遥派的敌意。

    鹏飞宙先前的委屈，以及鬼影双煞对师尊的嘲讽，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只不过，他俩的江湖地位可算是忽略不计的存在，因此，带来的伤害并不会让逍遥派去计较而已。

    正是这样的江湖背景，一旦让人知道高冷无为的庄周老，竟然还收了一个外族人作为关门弟子的话，恐怕引来的非议会更大，招来的攻击，恐怕只会更多。

    当然，这方面，还只是庄周老的顾虑之一。

    看着喜利多虔诚地执香、作揖，面对着元始天尊的神像完成了朝拜。

    “坦荡本是好事，赤诚亦属难得...可就看遇上的是谁！”

    庄周老回想着喜利多刚才对自己介绍的情况，心头一转念不免又对这位新收的关门弟子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