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卷着枯叶贴在窗纸上，苏若蘅站在院角的廊下，目光穿过庭院，落在那间偏僻的旧屋上。那里是相府里最不起眼的一处角落，连丫鬟都避而远之。可她知道，姜允谦的某些秘密，就藏在那扇斑驳的门后。

    她已经等了三天。

    自从宁清瑶的脸开始泛起诡异的青黑，府中便流言四起，说是她用了什么邪药，甚至有传言说她夜里会梦游杀人。这些话传到姜允谦耳中时，他只是淡淡地吩咐请大夫诊治，却再未踏足她的房门一步。

    苏若蘅明白，姜允谦已经开始疏远这个曾经宠爱的女儿。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但她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关于姜明玥身世的线索——那个在日记残页中一闪而过的“双生契约”，以及那段被烧毁前写下的字句：“血亲不可弃，命格不可改”。

    她轻轻一跃，翻过矮墙，落地无声。袖中银针微凉，断齿簪已拔出半截。她知道这屋里可能设有机关，也可能有人监视。但为了女儿，她必须冒这个险。

    推门而入，一股陈年霉味扑面而来。屋内昏暗，只有月光透过破瓦洒下一线银辉。她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扫视四周。

    杂物堆中，一个木匣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个不起眼的檀木匣，边角磨损严重，锁扣早已锈死。她用银针撬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和一本封面破损的日记本。

    她的心跳快了一拍。

    翻开日记，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成。她迅速浏览，发现其中多次提到“姜氏血脉”、“天定之人”、“朔漠来信”等关键词。而最让她瞳孔紧缩的，是某一页上的几行字：

    > “若蘅所产女婴，实为嫡长。今以庶换嫡，非我愿也……然允谦已有异心，恐祸及全家。此女既为真命，或可成日后变局之钥。”

    苏若蘅的手指微微发颤。

    原来，七年前那场调包，并非偶然。姜明玥的身份，早就是姜允谦布局的一部分。而她自己，不过是这场棋局中的一枚弃子。

    她继续翻看，却发现后面的几页已被撕去，只留下焦黑的边缘。显然，有人曾试图销毁这本日记，但没来得及彻底毁掉。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内容仔细记录在脑海中。然后，她将日记收进怀中，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起身的刹那，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立刻熄灭火折子，屏住呼吸，贴墙而立。

    门缝透进一丝光亮，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宁昭仪。

    苏若蘅心头一震。

    只见宁昭仪环顾四周，神色凝重，手中握着一把短匕。她走到那堆杂物前，蹲下身，从某个夹层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低头看了片刻，又迅速塞回原处。

    苏若蘅屏息听着，隐约听到她低声呢喃：“果然在这里……云锦说得没错。”

    她心中一动。

    宁昭仪是在找什么？难道她也知道姜明玥的身份？

    正思索间，宁昭仪突然转身朝门口走去，脚步急促，似乎要赶在别人发现之前离开。

    苏若蘅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确认门外再无动静，才悄然从后窗翻出，消失在夜色中。

    ---

    回到房中，苏若蘅点亮油灯，将日记摊开在桌上。她盯着那几行字，心跳如擂鼓。

    姜明玥的身份，不仅牵涉到姜允谦的叛国阴谋，还可能与整个皇权更迭有关。而宁昭仪似乎早已知晓此事，甚至在暗中布局长达数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在等待时机的人。

    窗外风声骤起，吹灭了烛火。黑暗中，她听见一声极轻的叩门声。

    “娘亲。”门外传来姜明玥低低的声音，“你还没睡吧？”

    苏若蘅走过去开门，见女儿一身夜行衣，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她眼神清明，语气坚定：“我刚才看见宁昭仪去了东厢。”

    苏若蘅点头，示意她进来。

    姜明玥关上门，压低声音道：“她不是第一次去了。我观察了很久，每次都是深夜，而且总是避开守卫。她到底在找什么？”

    苏若蘅看着她，缓缓开口：“她在找一份关于你的东西。”

    姜明玥一怔，随即皱眉：“我的什么？”

    “你的身份。”苏若蘅将日记递给她，“你不是姜家的婢女，你是真正的嫡长女。而这一切，早在你出生那天就被设计好了。”

    姜明玥接过日记，指尖微微颤抖。她快速浏览了几页，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所以……我不是贱婢？”她喃喃道。

    “你是姜家真正的大小姐。”苏若蘅握住她的手，“也是姜允谦计划中的关键人物。”

    姜明玥沉默许久，忽而冷笑一声：“难怪他对我母亲下手那么狠。”

    苏若蘅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痛意：“你母亲当年拼死护你，就是为了让你活着。如今，轮到我们了。”

    姜明玥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刃：“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先稳住。”苏若蘅语气沉稳，“宁昭仪也在调查这件事，她或许比我们掌握更多。我们需要利用她，同时也要防着她。”

    姜明玥点头：“我明白了。”

    苏若蘅望着她，心中却隐隐不安。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那种压抑已久的怒火一旦爆发，后果难以预料。

    “记住，别轻举妄动。”她叮嘱道，“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复仇，而是彻底的胜利。”

    姜明玥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苏若蘅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却愈发沉重。

    她不知道宁昭仪下一步会做什么，也不知道姜允谦是否已经察觉她们的存在。但她清楚一件事——

    风暴，正在逼近。

    ---

    翌日清晨，苏若蘅刚走出房门，便听闻府中传来消息：宁清瑶昨夜突发高热，神志不清，口吐白沫，已被紧急送往医馆。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看来，姜明玥的第一步反击，已经奏效。

    然而，当她路过书房时，却听见姜允谦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查，给我彻查，是谁动了我的药粉。”

    苏若蘅脚步一顿，眼神微冷。

    他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