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平常的周末，即使定了个大早上的闹钟，也会在梦中不自觉地将它关上。而当真正需要早起时，往往闹钟还没开始工作，人就已经一脸迷糊地坐起在了床上。
如果这就是大人的生物钟，许遇鱼觉得自己应该算已经成熟了一半吧？
用一只手臂糊了糊双眼，另一只手拿起枕边的手机，提前关上还有十五分钟响起的闹钟，发出了不知是遗憾还是满足的喟叹。
或许两者皆有可能？不过余光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没来及关上电热毯，许遇鱼光脚下地，悄悄摸到了书桌旁，目光探过方知之的肩膀。
一只手捂在两腿间取暖，另一只手抓着笔，戳着自己的脸蛋，两张英语试卷叠在一块儿，阅读选项的答案，不能说是略有不同，也称得上天差地别了。
方知之放下了笔，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搭在桌面上的手，被许遇鱼轻轻握住。
“不冷吗？”
许遇鱼轻轻哈了口气，穿透两人相握的手，吐在了方知之的脸上，带着残存的被窝的温热。
方知之有些惊喜地转身，埋头在许遇鱼的胸口，有些开心的撒娇般地轻哼：“这叫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嗤。”许遇鱼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两人散乱的发丝交织在一块儿，看不清脸上的笑意。
“小鱼你笑什么，明明我这么努力？”方知之不服气地鼓起了嘴。
许遇鱼伸手摸索着自己的眼镜：“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文采。”
然后给了个肯定的点头。
“然后听到了你念古文，还挺有既视感的......”
“唉，是吗？”方知之低下了头，“我之前一直觉得我的名字挺拗口的，小时候也老是念错。”
趁着没注意，许遇鱼迅速调正了戴反的眼镜，世界才终于回到了正轨。
确实应该去做个体检了，至少看看上升的度数，是否到了该换副眼镜的程度。
“可是小鱼，你好像很少叫我的名字来着？”
“唉，是、是吗？”
“为什么呢？”方知之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
“是不喜欢我的名字吗？”
某人最是喜欢得寸进尺了。
“还是不喜欢跟我说话呢？”
脸凑得太近了，近得好像能数清那一根根翘起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又仿佛能看到闪烁的眼中的高光。
“嗯？”
“——笨蛋。”
......
许遇鱼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行道树和围栏，眼睛干涩地一眨一眨。
开出一段颠簸的路后，汽车平稳了不少，许遇鱼放下脑袋，伸了伸腰，有些惬意地靠在软座上，伸出的手被悄悄拉住。
许遇鱼奇怪地扭头看去，方知之猛烈地眨眼摆头，神情激动。
许遇鱼有些好笑地安抚着她的手，看向后视镜里，辛墨带着平光镜，一脸的庄重。
同样休假在家的辛墨，自告奋勇地接两个小女孩去医院，也顺路送个大姑娘去上班。
也可能恰好相反。毕竟就许遇鱼自己观察，辛墨也许是第一次送某人上班，但绝对不会是第一次接某人下班。
都是女孩子，她的注意力也是很准的。
“老师假期在干什么？”因为在家里，方知之已经跟许亭悦寒暄过了，于是现在挣扎许久，主动开口向辛墨发起进攻，打破车上心照不宣的沉寂。
辛墨选手安全意识很强，双手紧握方向盘，紧盯前方的脑袋纹丝不动，嘴角扯起一丝戏谑的笑：“在帮高三组的老师，准备给你们联考卷出什么题呢。”
顿了顿，又补充到：“这回可不是信心考哦。”
方知之遭到了强烈暴击，血量岌岌可危，转头请求回血。
“我不是一直在帮你补吗？”
许遇鱼小声说着，故作嫌弃地撇开了伸过来的手。
“只到上个星期为止......”
“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空调弄坏了。”
方知之不语，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许遇鱼，从她一向灵动的眼睛里，就能看见好多的话语。
确实并不是因为这个的。许遇鱼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互帮互助对两人的学习都有好处，当年老师我......”
“咳！”
“......嗯，总之一起学习挺好的。”红绿灯的间隙，辛墨抽空回头给了个鼓励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冲谁的。
“今天来我房间吧，我的空调刚修完，可热了。”方知之满怀期待地征求意见。
“晚上还要上晚自习，等会儿体检完回去没时间了。”许遇鱼冷漠地摇了摇头。
“今天不上晚自习哦。”
辛墨的车技实在不怎么样，匆匆起步的推背感，让许遇鱼感觉像火箭升空般的混身一震，于是狠狠地瞪了过去，也不知道辛墨能不能看见。
应该是没看见的，因为辛墨自顾自接着说：“因为呢，去年有同学抱怨，明明元旦前一天已经占了晚上时间，不应该上晚自习......”
后面的话听不真切了，许遇鱼摇下了半面车窗，磅礴的狂风带着冬日的萧瑟涌进车内，迷乱了双耳。
许遇鱼用腿悄悄抵住即使迎着风也要蹭上来的方知之，无奈地同意了她的请求。
脑袋轻轻地被放在大腿上，如同摆放珍宝。
......
放下两个孩子后，辛墨开着车绕医院一圈来到了后门，停在了门口。
许亭悦侧过脸解安全带：“这么忙，等会儿就走了？”
“我还好啊，怎么了？”辛墨有些不明所以地打开了汽车电台，“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要一会儿才上班——算了。”许亭悦下车，转身弯腰看向车内，犹豫会儿，轻声念道，“你，麻烦了，不要太辛苦。”
“不麻烦啊，我也没什么辛苦的。回来这儿上课，住学校宿舍，开我爸的车。”辛墨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许亭悦，“倒是你，怎么现在还在天天上夜班呢......”
“......我得给小鱼存钱。”
“借口。为什么不多想想自己呢，你不用那么辛苦的......”
许亭悦抿了抿嘴，拽住车门，最后还是轻轻关上，转身走向侧面的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