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轻微的嗡鸣声中启动了。

    银白色的墙面投下模糊的倒影，三人站在不大的空间内，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云清婉的胃发出不合时宜的一声“咕噜”，打破了沉默。

    练了功又洗澡，还得应付他俩半天，她饿的都有些眼晕。

    她按了按肚子，决定一进门就和那群小笼包再打一仗。

    身后的周碎寒一手拎着蜘蛛腿，一手紧紧牵着老奶奶。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坐电梯。她们母女俩虽然实力不错，在基地也算中坚力量，但是还没有能够到坐电梯的资格。

    有一种轻飘感，从脚底往上窜。

    四四方方的金属盒子，一点锈迹都没有。

    她悄悄伸手碰了下墙面，冰凉的触感让她“啧”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云清婉从金属反光里能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也轻轻一挑，到底还是小孩子，好奇心很旺盛。

    老奶奶感受到小寒手心的紧绷，反握了回去。

    她年纪大，见识也广，过去的科技森林还历历在目。

    但已成为另一个时代的事了。

    老奶奶叹了口气，现在坐个电梯小寒都好奇了。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门向两侧滑开。

    迎面是餐厅的大门，圆拱结构，两侧立着植株状的智能灯柱，顶部标识着简单两个字：“餐厅”。

    餐厅的地板干净到反光，桌椅排列整齐，一水儿灰白调的简约风格。

    墙边有一排嵌入式光感灯，像沉睡中的眼睛，随着三人走进而一点点亮起。

    周碎寒站在门口，不敢动。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她甚至觉得自己一动，自己就会把这一切打破，会有某种不可见的机关启动，将她弹出这个不属于她的空间。

    老奶奶的反应慢半拍，却是更沉。

    她眯着眼扫视四周，一排排自动清洁的机器人，一台台触控点餐设备，还有角落处那隐蔽的监控记录。

    她年轻时也曾见过最顶尖的前线实验室，但那是几十年前了——技术的繁荣早就随第一波天灾灭绝了。

    这个餐厅，像是被一整个时代遗落在了废墟中。

    云清婉表面对二人的怔住的样子毫无兴趣，径直走向一排自助点餐机，点了两笼小笼包，又加了一杯豆浆，然后坐下，翘着腿，一边喝一边念叨，“好饿好饿，好香好香。”

    她咬下一口包子，汤汁爆在舌尖，立刻眯起眼，一副“今日也是幸福第一口”的表情。

    周碎寒到底还是小孩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拽了拽老奶奶的袖子，小声问：“我们……可以也点吗？”

    云清婉抿了口豆浆，瞥了眼他们俩，“唉，好甜。”

    两人一起看向云清婉，云清婉嚼嚼嚼咽下嘴里的小笼包，“花积分。”

    两人战战兢兢地走到点餐机前，操作面板在她们面前点亮。

    小笼包和豆浆已经被云清婉置顶，她们也不敢点别的，最谨慎的是和云清婉选一样的。

    小笼包、豆浆后面都标着对应的积分，小笼包是5积分，豆浆是3积分。

    老奶奶死死盯着价格表，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哪怕是最便宜的一顿“人造蛋白快餐”在基地黑市也要一颗白晶核，而这里，只要将近十分之一的价格？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云清婉。

    后者正抱着一笼小笼包，沾着辣醋汁，一口接一口，吃得正香。

    完全没注意到她们。

    如果这不是陷阱，那就是……真的很强。

    老奶奶眼神顿了顿，再看了眼周碎寒：“多点，别省。”

    “妈，我点了四屉。”周碎寒已经点开了“加购”界面，准备再来两份豆浆。

    【姓名：周碎寒，余额：0】

    随着机械的声音响起，不多时，两人的餐盘被传送带送出，几屉小笼包表皮浸油，香味扑鼻。

    她们端着盘子，走回云清婉旁边坐下，小心又郑重。

    周碎寒盯着那笼小笼包，一时不敢动。

    小笼包的皮很薄，薄得几乎能看到里面透亮的肉馅。

    热气自褶皱的缝隙间弥漫出来，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感觉。

    她还没吃过正常食物。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咚咚作响，就像某种濒临爆发的情绪正努力压缩在胸腔深处。

    她捏起一个，几乎不敢用力，生怕一捏破，汁水就会流掉。

    咬下去的一瞬，包子皮轻轻破开，浓郁的汤汁几乎灌满整个口腔。

    不是那种“肉味添加剂”的浓缩模拟，而是真实肉类在汤汁中炖煮出的香、滑、咸、热。

    她像是被烫到，下意识含住不动，眼圈却慢慢发红。

    “……妈，这真的是肉。”

    老奶奶没有回答。

    她正在喝豆浆。

    温热的豆浆里没有糖，却带着一丝豆子天然的微甜。豆香柔和、顺滑，像是被细细研磨后的情绪，拂过喉咙，又缓缓地留在胸口。

    她的手有些抖。

    基地的饭食是什么？

    劣质蛋白膏挤出来一坨，拌着糊成灰泥的复合主食粉，咽不下去只能一口水一口吞。

    或者更简洁点——不吃饭，直接注射“稳能因子”，十个小时不饿不渴不想。

    她以为，她再难吃到正常食物了。

    她抬头，看向云清婉。

    云清婉终于抬头看她们，嘴角含笑，举起豆浆杯抿了一口，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欢迎光临——窠客，末世中的安全港。”

    “咔——嘭！”

    云清婉话音未落，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金属撕裂声。

    像是玻璃被什么重型物体正面撞碎，碎片在地面上翻滚跳跃，哗啦啦地带出刺耳的回响。

    老奶奶眉头一跳。

    她闭上眼，习惯性伸出精神力扩张探寻——然后猛然一震，睁开眼。

    她的异能在窠客里用不了！！

    周碎寒一只手塞小笼包，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地去握自己的武器——那截蜘蛛腿。

    刚动一下就被老奶奶按住。

    “别急。”还轮不着他们动手。

    两人一起看向云清婉。

    云清婉放下杯子，轻轻一叹：“没事儿，我来处理。你们安心吃。”

    Ok装逼失败。

    她一边起身向外走一边低声问系统，

    “不是说大厅一米范围内绝对安全？那这些人怎么进来的？”

    系统这次倒是没有装死，【本次特殊事件为系统判断的“场景校准”任务，目的是激发宿主威慑力——未违反安全机制。】

    “翻译一下？”

    【放他们进来，方便你立威。】

    噢，方便装杯。

    云清婉：“……”

    你这系统是真的很贱。

    她整理了下袖口，走向电梯。

    .

    大厅内。

    碎玻璃“咯吱咯吱”在响，像有人在故意碾着踩。

    “啧，真娇贵，地板都擦得能当镜子了。”

    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响起，紧接着，一只沾着泥污的军靴直接踹在大理石地面上，重重一声。

    三人一字排开走入酒店大厅，为首的是个披着黑皮衣的女人，斜披着一把漆黑战斧，脸上带着明显的纹饰疤痕，像是某种部落象征。

    她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嚼了多久的根茎，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大厅。

    “呵。”她嗤笑一声，“这就是那水馆儿？”她用斧柄轻轻点了点饮水机，啧啧两声，“没封装没芯片，一点能量波动都测不到，也就能唬唬外围那些土包子。”

    一旁的感知异能者连忙低声补充：“这栋楼结构确实不寻常，感知能力在门口一米范围就完全断掉了。我怀疑这里——”

    “闭嘴。”她头也不抬地打断他，“你以为都像你？一天天吃干饭。”

    男人立刻噤声。

    “咱们是来，喝水的。”她把嘴里那根嚼得干瘪的植物叶子吐到地上，斜睨着眼，“就这地儿，看起来装，估计就靠几桶清水撑门面。”

    “我敢赌，这屋里最多躲着个长得体面的废物，我们顺便拯救一下他，良家贤男。”

    她说着，露出一个极轻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