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周果然如体育老师所说,自开学以来,除了第一周之外,一班的学生就再也没有上过体育课。
取而代之的不是数学老师就是物理老师。
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裴姝发起牢骚:“怎么我都上了这么多年学了,还是没有习惯读书的日子呢?”
这是她每天必备的吐槽流程,没办法,一个月总是有那么三十天不想上学。
林路时坐在后排,随口应了一句:“没习惯不也上了快一个月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说的对哦,在学校的日子虽然难熬,但总觉得过得特别快,明明感觉昨天才开学呢。这样一想,那岂不是马上就要高考,她马上就要解放了吗?
“对哦!”裴姝豁然开朗,“而且马上就要十月了!”
十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将迎来国庆节,为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庆生的节日。
一提到放假裴姝就来劲:“你们想好要去哪玩了没?”
“不过我今年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去了,”她立马又泄了气,“我答应了要去找裴济来着。”
裴济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英国,能回来的机会很少,就只能趁着节假日去多找找他了。
林路时摇头:“还没想好。”
祝吟跟着点头:“我也是。”
祝吟和裴姝不一样,她刚刚没有发表意见,是因为她觉得在学校的日子总归是要比在家里好过的。
如果硬要回家的话,那她只想回林路时的家。
不过今天恐怕是没法如她所愿了,她最近经常往林路时家跑,再这样下去,祝诚该有意见了。
到家后,祝吟直接进了自己房间,开始写作业,直到阿姨来叫她下楼吃饭。
餐桌上,祝以安嘴就没停过,一直在分享自己今天在学校又发生了哪些趣事。
他现在读初三,这个年纪正是爱分享的时候。
秦颖听着听着也和他一起笑起来,祝诚偶尔会回应两句,但大多数时候是温柔沉默的注视。
祝吟全程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
说起来,这还是祝诚教她的。食不言寝不语,她从小就听话,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马上就要国庆节了,咱们今年一起出去旅游呗,我们都好久没有一家人出去玩了。”祝以安说完这句话明显嘴角都往下走了。
“你想去哪里妈妈陪你去好不好?”秦颖面露难色,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看他这表情心疼得很,“爸爸工作很忙,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去。”
祝以安才没这么好糊弄,用筷子不停戳着碗里的饭:“下次下次,每次都说下次。”
秦颖看向祝诚,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哄哄。
“那就一起去吧。”
没想到祝诚竟一口答应下来,祝以安立马乐开了花。
祝诚又说:“你是不是马上就要月考了?”
“......”
没人回应,祝吟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答道:“嗯。”
“你这个成绩啊,真是越来越退步了,我不要求你一直进步,你至少得保持吧?”祝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人家林路时,常年都是年级第一,从来不需要父母操心,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学学呢?”
真是没完没了了。
意思就是不想让她一起去呗,还当她看不出来了,祝以安常年吊车尾的成绩怎么没看见他提一嘴?
她咽下最后一口饭,把那股气也一起咽了下去。
“我这次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吧,正好可以好好复习一下,”她起身准备离开餐桌,“我吃完了,你们慢吃。”
她都已经走了,还能听见祝诚喋喋不休的声音:“你看看她像个什么样子,说她几句就不爱听了,搞得好像是我不让她去一样。也不看看自己的成绩,能玩的安心吗?”
祝吟垂着眼,轻笑了声,不知道是不是给气笑的。
她重新回到房间,已经没心思写作业了,她看向角落那把好久没有动过的琴,走过去。
手指随意摁下几个键,因为很久没练过,已经严重跑音了。
她从小就学习钢琴,这是祝诚和何芸一起给她选择的必须要掌握的特长之一。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婚,对于小时候的记忆,祝吟能记得的已经不多,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她不愿练琴时手掌心挨的板子,二是他们离婚前吵的最后一架。
他们为孩子到底跟谁吵了最凶的一架,东西碎了一地,动静大到把睡梦中的祝吟给直接吵醒了。
然后她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房门轻轻推开一丝缝隙,祝吟很想出去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门口的碎玻璃给挡住脚步。
她回到房间,蹲在门口,房内漆黑一片,窗外开始刮风打雷。
雷声盖住了她的哭声,那一晚,她就是伴随着雷雨声和爸妈的怒骂声度过的。
她在门口睡了一晚上,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发起高烧。
祝吟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痊愈出院回家,她没在家里看见妈妈的身影。
她知道,她以后要跟着爸爸生活了。
再然后的事情,祝吟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没过多久祝诚就把秦颖接了过来。
半年后,祝以安出生了。
她从此,多了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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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吟心情愈发烦躁,看着面前的琴,明明是从小被逼着练的,等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祝诚又用她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的理由断了她所有特长班的课。
他永远都是这样,替你决定好一切,又随时可能会改变。
在这里待着也于事无补,祝吟想走,不管去哪都行,只要不在这里,不在这个家就行。
她拿上床头柜里的烟,再带上手机,出了门。
她闷着头一直走,自己也分不清楚方向,最后来到了一个公园的湖边。
祝吟找到一个长椅坐下,周围无人也无亮。
她抽了一根烟出来,含在嘴里,火光照亮她的脸庞。突然刮起一阵阵大风,还未点燃的火又被吹灭。
好不容易点燃,祝吟深吸一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从来不敢在家里抽,如果被祝诚发现,他估计会被气死,骂她怎么这么不学好。所以每次想了,就偷偷溜出来,抽完回家的路上正好可以散掉味道,万无一失。
她也不想这样,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发现感觉意外的好。从那之后,她就习惯这么放松了。她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麻痹自己了。
刚刚那阵风果然不是白吹的,没过多久,天上开始飘小雨点了,估计马上就会变成倾盆大雨了。
这可真是糟糕,祝吟扫了眼烟尾。
还剩半根。
她没带伞也没穿外套,不知道抽完这根她还能不能安全回去。
祝吟闭上眼,再次睁开,以为自己是被烟雾熏出幻觉了。
不然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林路时呢?
她赶紧挥挥手把雾散开,才发现原来不是她看错了,林路时是真的就站在她跟前呢。
祝吟一点也没有秘密被发现了的无措,也没有被抓包了的心虚,她不知死活地将烟盒递到林路时面前。
“要一起吗?”
林路时直接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干什么?!”祝吟站起来,依旧要抬着头看他,气势却不逊色分毫,直接推开他,“滚开。”
林路时拉住她的手腕,连着她手里剩下的那根也一起抢走了。
他将烟头摁在垃圾桶上碾灭,语气很淡的反问她:“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在干什么?嗯?”
祝吟真是懒得跟他废话,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用得着和你报备吗?”
林路时手攥成拳头:“……”
祝吟气极上头,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爆发:“林路时,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
这话说完,雨势又大了一点。
林路时没再和她争论,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拉开外套拉链,开始脱衣服。
祝吟:?
他无视了她疑惑的表情,将衣服披在她身上,祝吟下意识想抖掉,他就摁住她的肩膀。
等她不再挣扎,林路时才慢慢松开:“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管你。”
他撑开伞,拉起祝吟的手,将伞柄放进她手心,再握紧:“我以后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祝吟:“……”
她看着林路时离开的背影,突然有点后悔。
她也不想对他撒气的,毕竟她的不开心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刚刚那一瞬间,伤人的话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雨滴重重敲打在伞布上,天空下起大雨。
祝吟没有追上去。
林路时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再次回到家,祝吟洗漱完躺在床上,想着要不要给林路时发条短信。
这虽然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但是性质不同。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当面说更有诚意。
次日一早,她亲手准备了道歉早餐跟和好申请书,带着丰厚的诚意准备向他道歉。
没想到,等到快要出发了,车上还是只有她和裴姝两个人。
祝吟问司机师傅:“林路时他今天不来吗?”
司机师傅说:“他今天请假了。”
请假的原因不用多说,祝吟也能猜得出来。
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雨,林路时把能挡雨的东西都给她了。
她确实是平安到家了。
可他却是淋着雨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