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男人雄厚的声音软了下来。
“爸爸最近有些困难,你手头宽裕不,先转个五六千给我应应急。”
斐国文说罢,黝黑粗糙的手摸上斐苡的衣袖捻了捻,“这衣服料子不错呀,牌子货吧,老子女儿就是有出息......”
"没钱,地摊买的。"斐苡仍保持警惕的状态,扯出自己的衣服,讥讽道:“你要是死快点,我给你烧几个亿的钱还是有的。”
斐国文一听,顿时扯开嗓子叫唤:“老子是你亲爹!”
“你个赔钱货,宁愿拿钱给你那短命的妈打水漂,都不给老子救救急?不孝女......不孝女!”
动静不小,四周不少邻里邻居躲在窗户后面看热闹,更有路过的好事者走上前非要评判一二。
“咋啦这是?”是住斐苡楼下的吴大妈。
“我女儿咒我去死呢!”斐国文冷哼一声,“老子求她给点救命钱都不行。”
“哎呦,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样?”吴大妈赶紧拍着斐苡的肩膀劝道:“他毕竟是你爸呀。”
斐苡没理会这老太婆,皱眉看向男人:“欠了多少?”
斐国文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扒拉开还挡在两人中间的吴大妈,“不多,不多,也就十几来万嘛,哎呀,这老话说得好,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嘛,老子没白养......”
"狗改不了吃屎。"
“什么?”斐国文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我说。”斐苡生怕他听不清,顿了下拔高声音,“你狗改不了吃屎,懂吗?你不是人,你是畜牲。”
斐国文霎时涨红脸,眉头紧锁,怒吼道:“你踏马了个贱货,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问姑娘要钱天经地义!”
“邹玲美那个婊子,睡了十几年造不出带把儿的,生个赔钱货克自己就算了,敢TM这样对老子......”
斐苡站在那里,迎着刺眼的光,逐渐看不清斐国文的模样,他怒不可遏的咒骂声,宛如炮弹接连震得自己耳膜都要破了。
“看什么看啊?老不死的,滚远点。”
身处战场中心的吴大妈被无辜牵连,原是苦口婆心地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结果父女两个不仅不理睬,连带着自己都被骂了,顿时火冒三丈:“嗨?我说你这人也忒不讲道理了?”
“怎么了?这是老子家事,要你个老不死的横插一脚?滚滚滚。”
“我呸!我还偏要管了,敢骂我?”吴大妈啐了他一口,抄起从超市买的两根大葱就往斐国文脑袋上甩,尾部结块的泥巴碎屑四处飞溅,弄得他满嘴土腥味。
斐苡趁着两人正纠缠着,闪身躲进身旁的单元楼里,匆匆拉开楼梯间的大门下到地下停车场,再三确认斐国文没追上来,这才走到自己家所在的单元楼里。
斐国文的目的没达到,必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只是不知道斐国文从哪打听到自己的住址,竟然能找到小区来,好在不知道具体住址。
楼道寂静,隐约能听见上下层楼住户路过的交谈声,斐苡躲在楼梯间等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天色渐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她轻轻阖上大门,在听到“嘎达”的落锁声后,又把钥匙插进去,确保外面就算是撬锁也打不开。
年年睡得正香,松软的被子凹下去一小块,鼓起的小肚子大咧咧敞着,斐苡没换衣服,跪在地上,将头埋在毛茸茸的小肚子上长长吸了一口,香香的,还带着点热气。
小兔子悠悠转醒,两只前爪用力摁在斐苡头上,舒展四肢,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很快,肚子上湿湿黏黏的感觉有些不好受,年年疑惑地用鼻子在斐苡仍埋在自己肚子上的头嗅来嗅去。
斐苡哭了。
小兔子举起一只前爪,轻轻拍了拍斐苡的脑袋。
“我好累啊。”闷闷的声音震得年年有些发痒,“我只有你了年年。”
小兔子不想让斐苡哭了,虽然以前下了班的斐苡也会经常颓废地埋在自己肚子上,哀嚎不想上班了,
但年年从没见过她掉眼泪。
没事的,斐苡,我也只有你。年年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用两只爪子抱住斐苡的头,嘴里发出呜呜声。
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斐苡抬起头,黑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浅棕的眸子盯着年年肚子上几绺被打湿黏在一起的毛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扯过一旁专门摆放宠物用品的推拉箱,从里面翻出宠物免水洗手套,把兔子从头到脚擦了一遍。
“今天怎么没变成人?”
兔子不喜欢这味道,在斐苡手里扭来扭去咕咕叫,它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没变成人。
“要是有人敲我们家的门不要开门,也不要回应,知道吗?”斐苡伸出食指在年年的粉红鼻头上轻点两下,从帆布袋里拿出给小兔子新买的几套衣服,本来今天提前下班就是为了给人形的年年添置点生活用品,谁知道会遇上这种事。
年年蹦跳两下,踩在新衣服上嗅了嗅,扭过屁股就跑远了些。
新衣服上塑封的味道和商场里的香水味杂糅交错,一点也不好闻。
“还没洗呢。”斐苡将几件衣服通通剪了吊牌塞进洗衣机里。
“会用牙刷吗?”
小兔子跺了下后腿。
斐苡挑眉,“同意跺一下,否定跺两下。”
小兔子跺了一下。
“会自己上厕所吗?”
小兔子跳起,猛跺一下。
当然会!它可是看过宝宝巴士和超级宝贝JOJO的小兔子。
“算了,等你变成人的时候再教你吧。”斐苡显然没相信,至少兔子认识兔砂吧,看来兔砂盆是时候换个大点的了。
年年一头怼在斐苡的小腿上,后腿蹬得飞快,一转眼功夫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不知道哪句话又把兔子惹生气了,斐苡将齐肩短发束起,取下挂在墙上的围裙转身去了厨房,年年气消得快,自己躲一会就会钻出来。
就她一个人吃饭,索性煮了碗泡面,扣了几片年年的口粮扔进锅里,这兔子挑食得很,前天还吃得高兴的生菜叶,今天就不爱吃了,箱子里的苜蓿草倒是消耗量稳定。
“斐苡——”
好像出幻觉了,斐苡关掉呼呼作响的油烟机,又听见一声。
循着声音找去,她与正缩在被子里的年年对上视线。
......
“怎么回事?”
斐苡从衣柜里给年年找了件干净的睡衣,帮她穿上。
“可能是因为我太想变成人了,我想跟你说说话,斐苡。”
年年乖乖地举起手穿过头顶撑开好的洞口,衣服刚套上,她便迫不及待地抱住斐苡,撅起嘴亲在斐苡的唇角上。
“不可以随便亲亲。”
年年没穿内衣的胸脯紧贴着斐苡的上半身蹭动,斐苡瞬间红了耳朵,不由分说将人推开。
刚穿好的睡衣,又被脱了,斐苡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内衣先应急,“以后穿衣服前要先穿这个知道吗?”
年年苦着脸,呼呼喘气,商量道:“可以不穿嘛斐苡......快喘不上气了。”
斐苡动作一顿,从抽屉里翻出了延长片给她扣上,这才松了些。
“明天给你买新的去。”
之前还没注意,兔子这里长得圆润饱满,刚刚蹭动的刺激致使粉嫩的尖尖还立着,比自己大多了。
“在家里可以不穿。”斐苡怕自己一个没看住,年年跑出去,万一出什么事......于是强调道:“出门必须得穿。”
“我不出去嘛。”年年不舒服,总是想上手扯开。
“不行,你先适应适应。”斐苡拍开年年试探的小手,斐国文的出现给她敲响了警钟,指不定之后还要搬家。
“噢......好吧。”
年年只得作罢,瘪着嘴分走斐苡半碗面,滋溜滋溜吃得嘴边沾了一圈汤汁。
“你是太想吃了才变成人的吧。”斐苡又往年年碗里分了些,揪起纸巾一角给她擦干净嘴。
年年正忙着吃饭呢,哪里有空回应斐苡,一只手抓着要掉进碗里的长发,另一只手则不太熟练地用叉子卷起碗里的面条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