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林析已经能把初级口诀练得十分熟练了。
她的抄写任务成果也十分喜人，已经抄到第二册了。
短短几个月，恍若隔世。
她已经很少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
林析收拾好书案上的竹简，将它们一卷一卷地放进乾坤袋里。
然后走到隔壁房门，打算找白渐离练习今天的法诀。
“笃笃笃”
林析侧头去仔细听门内的动静，却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奇怪，今天怎么又不在。”
她跑到窗台那边，透过封窗的布帛，屋子里面影影约约出现火的影子，似乎有火苗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四处蔓延。
经义阁禁明火，连一点火星子都不能有！
她顾不得其他，伸手就想推门而......她推不开。
怎么锁门了？
她跑回窗台，撕开布帛翻窗而入。
乍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尊巨大无比的炉鼎，比她见过的大锅饭的大铁锅还要大。
橘黄色的火苗像是有自己的灵魂那般，如游龙盘绕炉鼎。
地上摆些了小锤、榔头和刀片，仿佛误入了她们学校机械系的实验大楼。
“你在干什么？”
林析扭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白渐离。
她手上抱着几根冰块模样的石头站在遮帘后面，脸上的表情因为阴影看得不那么真切。
“我本来是来找你的......看见了这里有火才......”
林析抬头看着那一圈圈出橙黄色的影子：“我怕它们会蔓延出去，把经义阁里的藏本烧了……”
“只是这样吗？”
白渐离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看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死物。
“对啊！不过你都没跟我说你会......打铁。”
林析自顾自蹲下捡起地上的小锤拿在手上端详：“这个东西好漂亮，是什么水晶做成的吗？”
“还有，这个火为什么在这个锅旁边会飞起来啊？这是你施的火灵诀吗？”
“......”
白渐离看向林析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炼器用的，由蓝光石和里梦晶锻造而成。你说的这口大锅，则用于材料的熔炼、提纯和淬炼。日后你若是真的入了药剂师的门，也会需要它炼化你的灵草。”
“至于这个。”白渐离伸出手，轻摆指尖，那些小火苗便亲昵地朝她这边过来，在她的五指间嬉戏。
“它叫小初，是我的灵火。”
“灵火可以帮助你更快更准确地提取材料中你所需要的物质，然后在你灵力的催动下进行解析和重构。”
林析凑近去瞧那已经聚到一起的灵火：“感觉像是有生命一样......”
“它们亦是天地间的生灵，经过天道认可的。”
“它们有灵智，但只能依靠进食蕴含能量的晶石或者吞噬特定的灵气来维持现在的形态，不然便会湮灭于这天地之间。”
“那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林析停下逗弄小初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白渐离，懂了，这个不能问。
白渐离快要压制不住小初要烧了林析的想法了，只能问道：“还有问题吗？”
“有！”
林析上前一步，双手叉腰：“你今天怎么一点都不友好！”
林析算是看出来了，白渐离今天心情很不好。
白渐离唇角微微勾起，笑得愈发明媚：“有吗？”
林析再一次，折服在她的盛世美颜中：“没有！”
又是一阵水冲火燎，再辅以电击，那只木盆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白渐离缓步上前，赞叹道：“你进步得十分快，我瞧着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看我啥时候可以筑基呢？我已经准备好接受青春永驻了。”
“不急，前期还是巩固为主，你还年轻，不必如此担忧这个问题。”
“我又不像小初，变来变去都是那个样子。我再长下去只能变老变丑了，你不能就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看我变老吧！”
“你的天赋已经很不错了，修炼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该水到渠成。”
这已经不是能用不错来形容了，林析的修炼速度以及悟性时常让她感到心惊。
上次经她的‘提醒’，让她停了一段时间，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看来，她的计划要提前了。
白渐离的眼神晦暗不已，她不会允许有任何东西阻碍她的步伐。
寂静的午后，白渐离打开她屋子内间的门。
她慢慢踱步过去，伸出手在这张画卷上一寸一寸的抚过，像是抚摸自己的恋人。
她痴迷地看着上面精细纷繁的纹路：“一点破绽都没有，也难为你们能想得出来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渐渐加重手上的力道，金色丝线从她背后喷涌而出，绞上画卷上的纹路。
几乎是同一时刻，内室被一片黑暗吞噬。
画卷上阵纹刻画的‘大道至上’四字，被丝线尽数扯断，依稀只能看出‘人道至上’的模样。
白渐离盯着这个画面，不禁嗤笑出声。
“还真是，虚伪啊。”
“你们一定想不到吧，天道这次给我送了个大礼物。”
“我很快，就可以来找你们了。”
“希望你们看到我不要太高兴了。”
“毕竟你们之前每一次见到我，脸上的谄媚的笑藏都藏不住。”
白渐离语气惋惜：“就是可惜了那个孩子了，我会尽量，让她在里面舒服一点。”
她指尖在那个残缺的‘大’字上轻轻点了点。
第二日，她处理好了一切，往林析的屋子里走去。
纤细的后背对着她，林析正在打坐修炼。
真是不听话。
白渐离挂上温柔的面具，脚步声响起。
林析察觉到后，收了气息。
“你来啦！”
白渐离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欣喜的面容。
“你怎么了？”
林析看见白渐离精致的眉眼不复往日的平和，反倒添了一抹愁绪。
“今天是我主人的忌日。但是我没有办法去看望她。”
可怜的娃哦，林析把人搂到怀里，拍拍。
“只要这份感情还在，在哪里都是可以的。没事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也会离开这里的。”
“额......”
说的也是，她抄完了门规还要出去当药剂师的。
白渐离垂下脸，黯然之色溢于言表。
“那......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出去吗？我把那什么印带走是不是你就可以出去了？”
“不能吗？”
白渐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析看了着急。
她捧起白渐离的脸：“快说！”
“只有我换了主人，才可以。五华门为了不让其他人得到我，于是下了阵法，将我困在这里，只有主人的灵力才能打开。”
此话一出，林析就知道白渐离为什么纠结了。
毕竟是自己跟随了那么久的主人，要换掉的话那岂不是要把她们之间最后的这一点联系也斩断了。
但是，林析还是倾向于让白渐离自由。
死去的人肯定还是希望看见活着的人好好活着。
她也这么劝了。
白渐离犹豫片刻，接受了她的建议，改认林析为主。
白渐离带着林析进了自己的空间秘境。
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广袤深邃的黑暗顿时笼罩住两人。
“哇————”仿佛置身于外太空一般，让林析大为赞叹。
白渐离一手握紧林析防止人掉了，另一手飞速捏诀：“燎原印，现！”
一个四四方方的印章被灵力牵引在半空中，白渐离开始眼花缭乱地用灵力刻画着符文，一遍又一遍地封在它身上。
白渐离没有告诉林析的是，燎原印真正的作用是法则。
只要上面刻画的协议，经接收人的血液首肯后，它便会立即执行。
林析看得目不转睛，没防备地看见白渐离捏起她的手，湿热的触感包裹住她的食指，尖扎般的刺痛从指尖传来。
“欸！”
有点暧昧了啊姐！
白渐离不解，绝美的面庞转向林析，有什么问题吗？
林析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一滴血珠被融了进去，白渐离捏着林析的手越握越紧，最后一道符文被刻了进去。
“啊————”
林析的脑袋突然像是要被分成两半那般，产生一股剧烈的痛意。
她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法阵，仿佛在撕扯着她的灵魂。
白渐离的手开始制不住她剧烈的挣扎，于是把手搭在她的腰上，紧紧地搂住她。
林析面色苍白，额角沁出冷汗，唇边一角的软肉被牙齿紧紧咬住。
金色的灵力丝丝缕缕融入林析的识海，将她的五感一一封闭。
颤抖的身躯渐渐回归平静，林析虚弱地靠着白渐离，意识终于撑不住，断开了。
白渐离手上不停，将那副卷拿了出来，灵力小心翼翼地展开它。
上面的灵纹不复精美，白渐离将燎原印提出来的一半魂体封进那副画卷中，将破坏的阵法灵纹一一复原。
一切都尘埃落地。
她距离自由又近了一步，她眼中的阴郁再也不受控制，眼珠一圈泛起红光，显大凶之相。
白渐离紧了紧搂人的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语气温柔：
“你是第一个，我能遇到的魂体不稳之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若你资质愚钝，灵根驳杂，或许能逃过这场因果。此间痛苦，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只可惜你是稀有灵根，悟性又这般高......”
“那我只能出此下策，用燎原印借你一半魂体，代替我封于这七杀阵之中了。”
火光在黑暗一角闪烁起来，紧接着黑暗散去，她们又回到了熟悉的空间里。
白渐离横抱起林析，将她安置在她的床上，温柔地为她掖了掖被子。
她沉默地坐在床边，目光涣散地看着看着被子一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床上的人眼皮轻微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