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老师——”
头晕眼花之际，施嘉意听见远处传来敏敏急切的呼唤。
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伴随着一阵青草香和阳光的味道来到施嘉意身边。
敏敏赶紧确认施嘉意的情况：“老师？老师？您身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施嘉意被翻来覆去一阵检查，最终在三束直勾勾的注视里跳起身，本想咧着嘴巴说“我能有什么大事”结果“哎哟”一声先出了口。
施嘉意应声倒地，疼得倒吸两口冷气：“不好意思，我……好像脚扭了……”
“不是好像。”
男人迅速检查施嘉意的脚踝，圆圆鼓鼓红肿起来。
他松开施嘉意的脚腕，卷起她的长裤，将手里的应急袋递给她：“你拿一下。”
施嘉意骇然：“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拿东西，你的良心不会有那么一丝丝痛吗？”
男人哂笑，背朝着她蹲下身：“你拿一下应急袋，然后上来。”
“上哪里？”施嘉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背你回去。”陆垣也言简意赅。
施嘉意第一反应是他这身板背不背得动自己：“我挺重的……”
陆垣也还未开口提醒身体要紧，坐在地上的女人先幽幽来了句：“要是你背不动我就丢人了……”
男人气极反笑：“施嘉意，你到底上不上来？”
不上白不上。
施嘉意心一横：“这可是你说的。”
摄像镜头紧紧跟随两人的身影。
林间夏风阴凉，树影摇曳。
阳光被层层绿荫过滤，施嘉意顿时觉得自己的脚踝都好了不少。
她心情很好，笑嘻嘻说：“帅哥，原来你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啊，居然真能背着我从坡下面爬上来。”
“别喊帅哥。”
“那喊你什么？”
陆垣也不介意自己被她逗，施嘉意愿意和她说话，他就觉得这世上也没什么糟心事儿了：“只要不是帅哥就行。”
温风习习，光影流动。
也许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开始向着高中时间线回归，施嘉意忽地来了恶趣味。
她贴近他，柔软气息细细逗弄着他的耳畔。
她压低声音：“不喜欢我喊你帅哥，那你觉得阿也怎么样？我记得宋韫安那小子就是这么喊你的……”
她简直像是丛林间引诱路人的妖精，举手投足都带着甜丝丝的清香：“或者，你觉得，阿垣怎么样？”
施嘉意对男人逐渐晕红的耳尖十分满意。
最后，她的脸颊选了个舒服的角度，轻轻蹭着他的耳侧：“你说呢，阿垣？”
脸红得近乎发烫。
陆垣也向另一侧别过脑袋：“别闹。还在录制。”
“你说话声小一点，他们不就录不到了？”
远处的小胡看着屏幕：“这两人怎么……背着背着脑袋挨一起了？”
敏敏一脸姨母笑，捧着胸口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傻胡，你还年轻，不该问的别问。”
五六百米的路程，陆垣也在客厅放下施嘉意的那一刻，如释重负舒了口气：“我去拿药。”
施嘉意惊奇地望着他：“你怎么什么都有？”
“为某人做好预防工作。”
施嘉意的表情空白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这个“某人”指的是谁，气得涨红脸要找对方理论。
但那人已经走到二楼。
施嘉意只好忍着不服气，对杵在面前的摄像头做出委屈表情：“怎么还带嫌弃人家的……”
光是解释还不够，施嘉意扭头寻求安慰：“敏敏，你觉得我粗心吗？”
看着女神惊为天人的美貌，敏敏决定丢弃没什么用的良心：“当然不！老师，您只是不太熟悉这边的路线！一回生二回熟，下回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湖边拍过十三回素材的施嘉意：“谢谢。”
二十在一旁也给足了情绪价值，喵喵地表示赞同施嘉意的话。
简单处理完脚踝，陆垣也执意要送施嘉意上医院：“扭伤不是小事，得听医生怎么判断。”
“不用吧，”施嘉意一向对这些小伤习以为常，“我以前出外景拍摄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过几天缓缓就好了。”
“以前也遇到过？”
“对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女人不以为意，两手张开，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你忘了我是摄影师吗？”
“和客妹出门拍摄的地点有时候也在山林里，别说扭伤脚踝，就算是被虫蛇咬伤的情况也是出现过的。”
施嘉意全然没发现男人愈发深沉的眼眸，这会儿还眉间灿烂，翻过自己的手臂。
“你看这两个整齐的疤痕，圆溜溜的。”
“其实是我当年上西北那块儿拍异域少女，结果没想到沙子里居然还会有蛇，一个不小心，手臂就被咬了……”
“像勋章一样吧？”
她笑得明媚，完全没有当时的心悸，避重就轻说：“虽然留下了疤，但那可是我至今为止，最满意的一组照片，敦煌文化太过恢宏盛大，我现在都忘不了金色沙漠里的神像。”
隔了会儿。
客厅一片寂静。
“怎、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们不喜欢那组照片吗？”
施嘉意对周围人的沉默很是不解。
在施嘉意的逻辑里，只要结果是称心如意的，过程就算是艰难困阻，她也甘之如饴。
施嘉意是绝对的目标导向主义者。
“春春老师！”
项芫刚巧从外面采购回来，看见施嘉意红肿的脚踝，立刻抛下两大袋战利品。
她扑到沙发边：“春春老师，你扭到脚了？上医院看过没？医生怎么说？”
施嘉意摆摆手：“没上医院，这就是小事啦！你们不要这么应激。”
跟在后面进门的严霜识和林子烨也围了过来。
林子烨觉得还是上医院比较好：“春春老师，去医院也快的，这里到城区开车也就四十多分钟。”
严霜识先是看看套着冲锋衣的施嘉意，而后再看看刚打完电话的陆垣也，心下了然：“是啊，去医院也方便。陆哥应该已经处理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望去。男人熄灭手机屏幕，平静道：“司机半小时后来接人。”
“好高效！”项芫心中敬佩，对着男人竖起大拇指。
这下施嘉意再也无法推脱，只能在半小时后安稳上车。
项芫在窗外大喊：“女神——你要平安回来啊呜呜呜——”
施嘉意在窗内对她做了个“快回去”的手势，跟着陆垣也离开了长岚。
车内气氛一度尴尬，愣是施嘉意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开启的话题。
她只好默不作声，暗暗叹了口气，最终歪了脑袋倚着车窗发呆。
商务车密封性绝佳，车行驶得平稳。
施嘉意悄悄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大脑。
就在即将入睡的瞬间，陆垣也忽然出声：“刚刚你说的，关于敦煌主题的照片……”
施嘉意猛地惊醒，瞪着迷雾轻拢的眼睛：“……什么？”
“我看了。你拍得很漂亮。”
这句话对于施嘉意来说，无异于告诉她明天地球就要爆炸了。
她惊愕不已：“你个大忙人，居然也会刷社媒平台？”
“嗯。”
“你都刷哪几个平台，说不定我们冲浪的时候还能遇到呢。”
陆垣也随口将施嘉意账号所在的平台都报了个遍。
“……真的假的？”
施嘉意忍不住问他，“这么多平台，你刷的过来吗？”
陆垣也略微思索，而后抬眸看着她：“本来是看不过来的，但我想看的内容都挺明确。”
……不会是在网上刷对家公司的黑料吧？
施嘉意觉得陆垣也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不然，他一个手下管着几千号人的集团老总，闲出屁才会选择上网消遣。
“帅哥……”施嘉意死性不改，依旧用原先的称呼喊他，“没想到你还能刷到我敦煌的照片，那你觉得我的拍照技术怎么样？”
“很好。”
“就一个……很好？”施嘉意显然希望他再夸夸自己。
“嗯。很好。你各个平台的数据，粉丝量，粉丝粘性都可以看出你的实力。”
“虽然你是在夸我，但怎么感觉这么怪呢……”
车窗贴了特殊的膜。
施嘉意抬眼望去，男人身后柔光散漫，被覆上深色调的晚霞正处于热烈狂欢的时刻。
男人侧头，静默地注视着她的眼，而后沿着鼻峰，唇畔，缓缓移至唇下的那颗细痣。
浅色的细痣本就温柔，此刻沐浴在晕开的霞光里，几乎要与如阳似火的残影融为一体。
女人歪着脑袋，唇边勾起一抹笑。
那股属于学生时代的劲劲儿的感觉，那些属于陆垣也眼中的施嘉意的气息，再次在二十六岁的少年眼前重现。
少年眸光微动，穿透漫长的，难以诉之于口的岁月，柔情地注视着笑靥如花的眼前人。
良久，他说： “施嘉意，你真的很好。真的。”
空气沉默了半分钟。
施嘉意弱弱开口：“……你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男人表情一怔，而后像是将过往的沉重彻底清空。
在施嘉意的视野里，舒畅地，痛快地，和少年时期那般，不可多得地弯了眉眼。
“不是。”
“那你突然说这么肉麻干嘛？”
“就是想告诉你。”
施嘉意别过脑袋：“知道了。”
两人顺利到达医院，省属医院有施嘉意的大学同学。施嘉意做了一番检查，最终被确诊为韧带拉伤。
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新男朋友？”